不羡白玉杯(一)(2/4)

唇,重新将扯出来的芦花塞进去。皇帝倒是轻轻地笑了,笑得不阴不阳,那双深长的褶子劈开眼睑,阴柔得如同鬼怪。

左手抚上另一只手掌,搭上去,慢慢地转动着那枚雕着鹰首的白玉扳指,“野鹅……好多年前,你母亲也给我缝过一个。”

在她渴求的目光下,他微微停顿。

在这一息的功夫,她好似看到一束火光,形似铜雀中的红哨,“母亲”这个词回在她与他的拥抱里,而渐渐明亮的哨声飘摇地落在他们双眼之间,像是隔江相望的两座哨岗。

直到风雨擦过颤动的弓弦,火焰燃烧又熄灭。

皇帝按住她的手,改了,“在朕还是太子……”

一旁的宦官及时地接上,“殿下的荷包,看着像是今夏的款式。”

很突兀的一声,就这样吹散了遗留的灰烬。皇帝没有发作,很多事不必言明,留有余地总归最好,他取下扳指,拧着和扳指相连得严丝合缝的皮,像是剥除他身体的一部分,套进李重萤细细的指根。

李重萤好地将指尖嵌进那些空的富余,恰好两指宽,“好宽。”

她高兴了一下,旋即又略带沮丧地说,“爹……父皇,我戴不进去。”

“收着吧。”

“尚衣监的才,入了秋就倦怠了,做事不上心。”那宦官说,李重萤坐在上面,由上自下地俯视下去。

地毯是宝蓝的波斯地毯,密密匝匝滚着雪般的纹理,而在海之上,立着一条清瘦的小桥。

桥说话了,语气阴阴的,“欠些敲打。”

皇帝散漫地摆了摆手,浑身充盈的气倦怠下来,“那你说,要怎么处置?”

宦官于是向上抬了脸,雪白的一张,廓间依稀有西域那边胡的影子,嘴唇猩红,唇珠饱满,两只眼儿弯得像月牙。

李重萤正把玩着扳指,这么一对视,骤然吓了一哆嗦,那双眼珠竟是水银般的,剔透干净的清,一黑一白嵌进深深的眼眶。

他是半个瞎子。没有丝毫气儿,像个吊死鬼的美貌瞎子。

他紧紧盯着李重萤,中吐出两个字眼。

一瞬间,寝殿里弥漫着很微妙的寂静,喉咙被河滩里的烂泥黏住了,她分说不得,两只手掌汗涔涔的,被皇帝握在手中,将他的掌心也裹上一层黏腻的冷汗,她摇,带点讨饶地说,“没、没有……”

宦官安静地看向她。

“……就按你说的办。”皇帝说,“下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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