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平海往事-寄印传奇纯爱版】(下部)(2)(21/21)
如右侧鼻孔里悄然探出的鼻毛,比如左耳
下小指肚大小的青色胎记,再比如有些发黑的嘴唇、堂而皇之冒出的火疖子和眼
角、额处藤蔓般密布的褶子。但法令纹一如既往,甚至,它们在肌
的痉挛中
波动起来,消失复出现,变浅又加深,宛若这个初夏傍晚的一道光。这让我心里
一阵麻痒,手便不受控制地加大了力度,一种幽幽的清香从车窗飘来,充斥着鼻
腔,我也说不好它到底来自哪里。
他只来得及哼一声。那颗猪脑袋抵在靠背上,在摆动中咯吱咯吱响——当然,
是车座在响。陈建军很快来掰我的手,先是手腕,再是大拇指,力度不小,以至
于我险些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。他想说点什么,却只是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,被
夸赞过的那双大眼里满是血丝,我觉得这货有黄疸也说不定。
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,周丽云开始拍打,喊叫,她挠我的手,说:你疯
了!疯了!来啊,来
啊!她冲车窗外喊。眼镜总算滑了下来。
陈建军把车踢得咚咚响。夕阳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光晕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
不出的香甜,让忍不住想打
嚏。病猪的脖子汗津津的,越来越滑,仿佛两栖
动物褪去了一层皮。周丽云挤过来,似是要咬我。没有必要。离我妈远点!
我吼了这么一句,是的,这一吼似耗光了我所有力气,我松开手,后退几步,一
屁股坐在小区围墙外的水泥台上。大滴汗水从脸颊垂落,我只能抹了抹汗,又抹
了抹汗。哨兵跑了过来,陈建军疯狂地咳嗽,大喘气,像刚吞下了一斤屎,半晌
他才哑着嗓子说:好了,好了,没事儿。要不就是没事儿,误会,误会,
总之就是这些话吧。我搓着僵硬的右手,始终没有抬。恍惚中,周丽云似乎打
车门下来,高跟鞋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响了好一阵,后来又消失了。再后来,奥迪
a6也消失了,广场上的喧嚣越来越近,一条大红大紫的长龙踩着妖娆的脚步向我
扭来,兴高采烈的男男们高举双手,宛如托着一坨坨金灿灿的屎橛子。我仰
身躺了下去。树上还挂着枯萎的槐花,摇啊摇,并没有落下来。